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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高级,是袁隆平惯用的重庆方言,意思是好得很,了不得。他马上采样镜检,发现其花药瘦小,黄色,不开裂,内含典型的败育花粉。这可不是一般的野生稻,而是一种极为稀罕的花粉败育型野生稻,袁隆平当即将其命名为“野败”。野稗,野败,后来很多人误会了,以为“野败”是野稗之误,还咬文爵字,写信纠错,一个泥腿子农民科学家,怎么连稗子的“稗”字都写成了错别字呢?』
《袁隆平的世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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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版社:湖南文艺出版社
作者:陈启文
出版时间:2017年03月
《袁隆平的世界》是一部以“杂交水稻之父”袁隆平及其团队的人生奋斗、科学实践、精神追求为主要内容的长篇报告文学作品。它展现了一代科学家胸怀人民、热爱祖国、为解决中国与世界的粮食问题而献身科学的奉献精神、拼搏精神。该书第一次以科学严谨的态度将杂交水稻研发的科学原理、发展历程全面呈现于读者面前,对于袁隆平及其团队俯身稻田,泥一生、水一身的科学实践活动与人生故事进行了生动的描述,是一本迄今为止真实准确、形象生动、思想深刻描述袁隆平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,也是一部超越《牛顿传》《爱因斯坦传》的世界科学家传记。
陈启文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一级作家。被媒体誉为60后代表作家和中国当代最具实力的作家之一。陈启文的大型报告文学作品有:《共和国粮食报告》等。
【精彩书摘】据冯克珊回忆,一个多月里,他把记忆中每块野稻地都翻了个遍。一天深夜,他翻来覆去的,怎么也睡不着,又在床上苦思冥想,还有哪个角落没有找呢。他慢慢想起来了,在离农场不远的那条老铁路边上有片野稻地给落下了。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,拿着手电筒就朝那儿跑。那天夜里下过一场雨,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一条烂泥路。到了那里,用手电照着野生稻,一株一株地寻找。一块沼泽地走到尽头了,天也亮了。就在他失望地准备回去时,突然,一株异样的野生稻闪现在他眼前。他使劲揉揉眼,生怕看错了。没错,那模样就是袁老师讲的那种野生稻!那一刻,他忘了自己是踩在烂泥里,兴奋得一下蹦了起来,结果一下子滑倒了,滚了一身烂泥。他爬起来后,便一路狂奔到试验基地,冲着李必湖大喊:“找到啦,找到啦!”还没等李必湖反应过来,他就拽着他奔向了老铁路边的那片沼泽地。
据李必湖回忆,他走到老铁路边那片沼泽地,看见了一大片长得稀稀拉拉的野生稻正在抽穗扬花。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跟着袁隆平,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,一眼看见三个有些异样的穗子,他扑通一声就跳进齐腰深的沼泽地,把站在一旁的冯克珊吓了一跳,紧跟着也跳了下来。李必湖扒开杂草和别的野生稻,一株还处于半隐蔽状态下的野生稻,此时被阳光彻头彻尾地照亮了,那三个稻穗生长于同一禾蔸,是从一粒种子长出、匍匐于水面的分蘖。观察了植株的性状后,李必湖又用放大镜观察花蕊,发现其花药细瘦成箭形,色泽浅黄呈水渍状,雄蕊不开裂散粉。这个过程只用了二十分钟,凭他敏锐的目光和丰富的感性知识,他初步估计,这应该是他们一直寻觅着的野生稻,而且是雄性不育的野生稻!
当然,李必湖和冯克珊眼下还不敢确认这一发现将是多么神奇,一切还有待于他们的老师袁隆平来进一步确认。李必湖几乎是跪在淤泥里,用双手一点一点地把带有三个穗子的稻株连根带泥挖出来,又小心地捧到岸上,然后脱下衬衣,像包裹刚出娘胎的婴儿,严严实实地把稻株连着泥巴一起包好。稻株最少也有二十多斤,他抱在胸前,既不敢抱紧也不敢放松,生怕一个闪失,就把那襁褓里的婴儿挤了、伤了。在冯克珊的回忆中还有一个细节,他是赶着牛车,把李必湖载到这片沼泽地边上的,那株野生稻是连泥巴一起包好后放在铁桶里,用牛车拉回去的。直到把这株野生稻栽在试验田里,他和冯克珊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。当他拿起沾满污泥的衣服到渠边刷洗时,才发现,脚和小腿上,挂着三条又粗又长的蚂蟥,条条吃得如大拇指般粗,鲜红的血,顺着他的小腿,一路滴在被烈日炙烤得滚烫的田野上。
袁隆平在当天就接到助手发来的电报,他连夜挤上火车,火速赶回南红农场,直奔试验田,立即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。表面上看,这株野生稻的性状与海南岛普通野生稻没有什么差别,株型匍匐,分蘖力极强,叶片窄,茎秆细,有长芒,易落粒,叶鞘和桴尖颜色为紫色,柱头发达外露。他高兴地拍了一下李必湖的后背,连声说:“高级,高级啊!”
高级,是袁隆平惯用的重庆方言,意思是好得很,了不得。他马上采样镜检,发现其花药瘦小,黄色,不开裂,内含典型的败育花粉。这可不是一般的野生稻,而是一种极为稀罕的花粉败育型野生稻,袁隆平当即将其命名为“野败”。野稗,野败,后来很多人误会了,以为“野败”是野稗之误,还咬文爵字,写信纠错,一个泥腿子农民科学家,怎么连稗子的“稗”字都写成了错别字呢?其实,不是袁隆平的文化水平低,而是这些人不明就里、想当然,到如今很多人也搞不清稗子和野生稻有啥区别,由于它们外形特别相似,很多人以为野生稻就是稗子。其实,两者还是有很大区别的,稗子是稻田里的恶性杂草,也是混生于稻子间的一种常见的禾本科野草,既然同属禾本科,自然也和栽培稻、野生稻沾亲带故,但其亲缘则比栽培稻和野生稻的关系更为久远,其体内也蕴含着可以利用的优势基因,这也是袁隆平在未来将要开发利用的。不过此时,他对“野败”的命名还真是与稗子毫无关系,“野败”,就是“花粉败育型野生稻”的简称,其国际上的学名为“WA”。
这一发现,经实践检验,是杂交水稻三系配套成功的根本突破口,也可谓袁隆平在杂交水稻深陷于一个山重水复的困境后,终于出现的一个柳暗花明的关键转折点。
从几率看,“野败”的发现几可称为一个无法复制的传奇,但“野败”的基因却可以无限复制,这是科学的本质规律,具有可重复、可检验原则;这也是种子的本质规律,可复制、繁衍,可以大面积推广传播。如今国内外杂交水稻的品种已经数不胜数,但大多数品种里都蕴含着“野败”的血缘或基因。这样一个极其渺茫而又神奇的发现,难免让人觉得很偶然、靠运气。人类的每一个发现都有某种偶然性,自然也就有了运气或机遇,但诚如一代数学伟人华罗庚所说:“如果说,科学领域的发现有什么偶然的机遇的话,那么这种偶然的机遇只能给那些有准备的人,给那些善于独立思考的人,给那些具有锲而不舍的精神的人。”李必湖和冯克珊的发现再次验证了这一科学的真理,如此,才有那在一瞬间被照亮脑子的眼光,才有那令人惊异而兴奋的灵感。对此,袁隆平先生说得更直接:“一是李必湖是有心人,当时就是在找野生稻;二是他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。当时全国研究水稻雄性不育性时间比较长的就是我们三个,这个宝贝只要触到我们手里就能一眼认出,别的人即使身在宝山也不见得识宝。”
由于这一发现太重要了,也由于在年深日久后出现的一些情有可原的记忆偏差,后来也因此有了一些是是非非,引起了不必要的争论:到底谁是发现“野败”的第一人?李必湖后来被称为“杂交水稻第二人”,这当之无愧,但冯克珊也功不可没。如果不是冯克珊首先发现了那片野生稻,把李必湖带过去,李必湖也许就不会发现“野败”。而我通过双方的回忆,认为“野败”是李必湖和冯克珊共同发现的。
因为袁隆平在这一重要发现现场的缺席,后来又有人以此贬低他作为“杂交水稻之父”的开创性意义,这又是一叶障目了。设想一下,如果没有他此前的两次神奇发现,不是他第一个提出用“野生稻与栽培稻进行远缘杂交”以创造新的不育材料的新技术路线,没有他的言传身教,一切都将无从说起,李必湖和冯克珊也不可能发现“野败”,就是发现了也不认得那就是雄蕊不育的野生稻。再退一步说,没有袁隆平,他们以及后来的许多人,甚至压根儿就不会走上杂交水稻的探索之路。又或许,在李必湖和冯克珊之前,就有当地的农人发现了“野败”,然而在他们眼里那只是一钱不值、有害无益的“假禾”。对一个科学事实做出评判,必须从真正的科学精神出发,才能还原真相。袁隆平在谈到发现“野败”的功绩时就是从严谨的科学精神出发,“用以前的材料与方法,采用筛选法和人工制造法,是很难获得保持系的,至少我们感到前景渺茫。惟‘野败’表现与其它不育材料相反,真是异军突起,别开生面,给试验带来了根本起色!”
其实,无论是袁隆平,还是李必湖、冯克珊,他们都是心胸宽广的人,从来就不去争谁是第一谁是第二,所有的是非都是那些搬弄是非的人强加于他们身上的。李必湖作为袁隆平科研团队第一梯队的成员,还将在未来岁月续写他的传奇,他也将是我继续追踪的一个人物。冯克珊从发现“野败”至今,一直致力于野生稻的研究和保护工作,后来担任了海南省动植物检疫站副站长、高级农艺师。说到发现“野败”,这位如今已年过古稀的老人谦逊而又真诚地说:“我只不过是尽了一个农科人员该尽的职责,袁隆平老师始终没有忘记我,2004年,他还特意邀我去长沙,参加袁隆平科学基金奖颁奖仪式,给我颁发了五万元奖金。没有袁老师,就没杂交稻,他像我们队伍的元帅,率领我们奋斗,分享收获。没有他,杂交水稻就不可能有这么快的发展,不可能有农民丰衣足食的好日子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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